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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吴冠中先生捐赠代表作的前前后后(三)

2010-08-09 15:50:33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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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受郑院长委托,我具体负责接收吴先生捐赠、举办展览、组织学术研讨等活动。在此期间,虽然与吴先生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交谈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学术研讨中大家集中讨论到的吴先生的艺术创造、艺术创新精神,我是直接感受到并被深深震撼了的。
              
                   《故宫白皮松》
  吴先生说他对紫禁城有特殊的感觉。他多次到过故宫。他带着学生到故宫看画展,临故宫的藏画,写生。他以前也创作过故宫题材的作品。我看见过他1975年创作的一幅油画《故宫白皮松》,那依天傲然又纯洁苍劲的伟岸状,常在眼前浮现。吴老在学术研讨会上的题词集中概括地表达了他对故宫的特殊感觉:“紫禁城,曾是帝皇城,今属人民之城,辉煌照耀,不限古今远近。”在商谈捐赠、展览、学术研讨的短短的时日间,吴老竟然创作出三幅故宫题材的新作,足见其创造力、创新力的旺盛。
  先说第一幅《故宫》的创作情形。吴先生决定捐画,故宫博物院决定在紫禁城午门城楼举办吴冠中历年捐赠作品汇展。一日,吴先生悄悄来看展厅,我知道了,在门口等,陪先生登上午门。城砖大,台阶自然宽,已经87岁高龄的吴老居然一步一个台阶就上去了。站在午门城楼正中,正对端门、天安门。值暑期,参观高峰,每日约四万观众。只见人流如五颜六色彩带般涌来。我说,吴先生,您的墨彩!先生站立良久,笑而未语。几日后,得知吴先生捐赠消息,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以吴先生作为封面人物,我陪记者去采访。结束时,吴先生对我说,午门的画画成了。进里屋搬出来让我看。我惊呆了。“什么时候画的?”“咱们是这个星期一上午门的吧?第二天画了一上午。”吴先生孩子似的笑着说。我细看。特有的吴先生的墨彩:现代的色彩流动于古老的城池。上题: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又题:古老的故宫打开大门了。“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我差点儿喊出来。
     
                    “紫禁城”画
     
                    “紫禁城”书
  再说第二幅、第三幅的创作。当时,新华社的记者看着吴老的最新创作,问吴老最新的艺术追求目标,吴老说:“塑造汉字新的绘画造型美,以造型美复兴汉字书法艺术,我已经创作了十几幅。”我立刻想到看见过的留下很深印象的以“黄河”两字为主体的新作。王选先生解决了汉字在电脑应用上的出路,吴先生在解决中国字在艺术创作上的出路。是啊,当电脑完全普及的时候,汉字用处何在?由于以上的全部原因,还由于我主持的《紫禁城》杂志正在再一次的大幅度改版扩版,正好将吴先生作为首位“紫禁人物”专题刊载。我在卷首的《艺术就是艺术,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中即以此为话题。但话犹未尽,事亦未尽。一是《紫禁城》报道了故宫博物院隆重收藏吴冠中先生代表作的详情,首发了吴先生新作《故宫》后,就有不止一人询问如何能购藏到此画。二是事隔不久又看到吴先生两幅新作,一画一书,画是“紫禁城”,书亦是“紫禁城”。乍见此画此书,直觉自己是瞠目结舌。那幅“图画”,几乎是吴先生走向极致的抽象意象墨彩,紫禁城的红,紫禁城的黄,红的色块黄的色斑构成的紫禁城,真个是“辉煌照耀,不限古今远近”;那幅“字画”,无疑是吴先生“创造汉字新的绘画造型美”的又一次实践,紫禁城的色彩,紫禁城的大气与凝重,表达得气势磅礴,而那“紫禁城”三个字,小学生也认得—简直不敢相信,一位87岁的老人,面对古老文化能有如此的现代表达。
  说到吴冠中先生向故宫博物院捐赠三幅代表作的同时创作的三幅故宫题材新作,我又想起为办好“吴冠中历年捐赠作品汇展”,我专程到香港艺术馆选借吴先生捐给那边的作品时的所见所闻。香港艺术馆展厅的窗下,碧波荡漾的香江边,一群少年儿童正集中在有明显标志的地方聚精会神的画画。馆长告诉我,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吴冠中先生画画的地方,也是吴先生指导香港的小朋友画画的地方。那一次,吴冠中先生随他的画展,在香港逗留时间比较长,吴先生几乎天天在这里作画,吸引了许多艺术青年和许多小朋友来这里向吴先生学习。艺术馆就把这个地方命名为“吴冠中艺术角”,从此,这里就成为香港青少年常来作画习画的地方。我想,吴先生墨彩中那一系列现代城市题材的作品,肯定和这个地方有关,说不定大多就是在这个地方创作的。正是由于既能用现代绘画语言表达古老文化,也能用现代绘画语言表达现代城市、现代生活,正是这种常创常新的艺术创造,吸引和影响着包括小孩子在内的现代人。
  在故宫博物院为吴冠中先生举办捐赠系列活动的同时,湖南美术出版社正在紧张地为吴冠中先生编辑全集。2007年,收录2048幅绘画作品、上百万文字的皇皇九大卷《吴冠中全集》正式出版了。在全集出版座谈会上,我特别注意到吴冠中先生饱含感情地高度评价现代摄影术的发明发展。其中一定饱含深意。我理解吴先生在强调艺术的抽象性。是啊,自从摄影术出现以来,写实绘画艺术能跟得上、拼得过摄影科学、摄影技术、摄影艺术的发展更新速度吗?说到底,平面绘画艺术的本质是富有诗意与哲理的抽象意象表达。吴冠中先生的创作,他的艺术达到的高度,他所取得的伟大的艺术成就就是最好的说明。
  吴冠中先生的绘画艺术已经是没有多少争议的了,特别是到了传媒越来越发达的时代,到了艺术越来越民主的时代,艺术越来越社会化、市场化的时代;而吴冠中先生的言论则是经常引发议论和争论的,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如他的绘画一样,他常常以他那绝不肯趋同的思想、言论,不断地掀起艺术界的阵阵波澜。中国的艺术界因此而不再死水一潭。这大概是天才的创造者和平庸的追随者的根本区别吧。更令我敬重的是,已经功成名就的吴先生,已近90高龄的吴先生,谁也无法动摇他创新的意志,谁也无法阻止他创新的步伐,他也决不肯放弃创新的使命。我在吴先生全集出版座谈会上说,叫《吴冠中全集》并不确切,因为吴先生依然在创作,他在继续着他的创造与创新,而且创造力格外旺盛。连续几年来,吴先生每年底总有一个年度新作展,每次总有七十幅左右的新作展出。这是多么让人神往的情形。我和吴先生讨论他的艺术的那篇“对话”,用了“‘文化战争’与艺术创新”的题目,因为我注意到我们在讨论世界范围的文化竞争问题时,吴先生往往使用比较沉重的“战争”一词。我能真切地感到他那种自觉地承担国家的民族的文化使命的强劲力量。这力量就是他艺术创造、艺术创新的原动力,永远不会枯竭的原动力。正是这种来自生命的体验与磨炼,来自生命积淀的深处与厚处的力量,促使他在继续追求、完善他的油画民族化、水墨现代化的艺术成就的同时,又开辟着“创造汉字新的绘画造型美”的新路,如我们从他的新作中看到的那样。他知道不一定得到广泛的认可,甚至不一定成功,但他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真正的艺术其实不完全需要当代人的认可,更需要历史做出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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